「一家咖啡店」(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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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鐘后当他顶着深秋的烈日从奥伦坦基河上走过,周围一棵他妈的能遮阳的树都没有,让林鹤洋深刻意识到男人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这张贱嘴上。
  原本是有校车可以到西校区的。但那时候是下午四点,商学院门口的车站不知道为什么等来了所有其他的校车路线就是没有西校区线路的校车驶过。那就像是什么国际定律,当你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所有其他的巴士都会来除了你要坐的那一辆。于是他咬咬牙,被一天中最火热的烈日炙烤着向西走去。
  路过校体育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但有一群运动员似的傢伙吵吵嚷嚷从他的身边经过,对这阳光并不畏惧分毫,那衬托得他好像林黛玉似的,真该死。他的后背湿透了,衬衣和背包黏在一起贴着他的脊柱,潮湿得好像在他的背上煮汤。他蹦跳着走在树木的影子里,横跨奥伦坦基河,终于是进入西校区人烟稀少的静謐里。
  据说,在没有课的时候,即便东校区还是人满为患,西校区则走很久都见不到几个活人。这里分佈着农学院还有一些相当冷门的院系建筑,苏瑞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打工,这不是林鹤洋所认识的那些中国人会选择的地方。
  然后就在他即将到达苏瑞打工的那家图书馆的时候,一辆西校区路线的校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车上空空荡荡,好像嘲笑他似的停在不远处的车站,而他光荣地被留在后边吸尾气。
  真棒。
  苏瑞打工的地方是一家位于西校区图书馆一层的咖啡馆,只有两个柜檯和一个收银台,空间狭小,旁边摆着两套能坐下两个人的桌椅。柜檯后边站着一个胖胖的白人女孩,一头棕红色的头发,身着工作服和围裙,戴着有OSU标志的餐厅帽。
  「呃,你好。」他有点犹豫地走上前去,用还不太熟练的英文问道,「请问Suri是在这里吗?」
  那美国女孩很有耐心地微笑着听他把话讲完,然后在听到苏瑞的名字时夸张地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他说,「你是他的朋友吧?那个——」她磕绊了一下,然后大舌头似的念出他的名字,「Heyang」,在他听来更像是「Hey’yang」,但对于美国人来讲她的发音已经足够标准了。另一方面林鹤洋相当惊讶苏瑞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这是为什么?
  不仅仅是名字,而是他的中文名字。
  「嘿!Suri!」然后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女孩回过身去朝后厨喊道,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你的朋友来找你啦!」
  隐约中他听到苏瑞的声音从后厨传来,遥远又轻盈的,但他听不清讲了什么,片刻后女孩走到柜檯前对他说,「Suri很快就来,他在给下个轮班准备水果杯。」她说,「我叫Maddie,顺便说。」
  「你好。」他回答,自认为举止还算得体,「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叫Maddie的女孩相当友善地笑了,指了指柜檯里码放整齐的水果杯、酸奶杯还有三明治之类,「你想要吃点什么吗?这单算Suri的。」
  「Maddie!」
  然后苏瑞从后厨走出来了,穿着和Maddie一样的黑色围裙,红色工作T恤,带着餐厅帽。「你讲什么我都听得到。」他的手里抬着一餐盘码放整齐的水果杯,「咣」的一声砸在前台上。
  「呃、需要我帮忙吗?」林鹤洋迟疑地问,朝着柜檯边走去。
  「你不能进来!」Maddie制止道,「抱歉,这后面不是员工的话不允许进。」苏瑞的眼神掠过他,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讲话。
  Maddie随即把帽子扯下来,「我要下班了,下个轮班的东西要准备好,Ashley大概五点半来哦。」
  「Yes, ma’am.」苏瑞歪着头示意,Maddie回头看了林鹤洋一眼,意味深长地。你们男孩子们好好玩吧。她说,围裙扔在柜檯后面角落的垃圾桶里,那里已经装满了脏抹布,周围倒是被清理得井井有条。
  「来啦。」然后过了一阵,苏瑞才开口道。那时候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了。这间小咖啡屋位于图书馆一层穿过自修厅的角落,此时大部分人还没有下课,连图书馆里也冷冷清清。他们这里难免更加安静了,「怎么这么久?」
  「我走过来的。」他理直气壮答道。
  「不是有校车吗?」
  「我要是能搭到校车,还会走过来吗?我怎么也等不来校车。」林鹤洋用一种鄙夷的语气说,好像在讽刺不搭校车走到西校区来的都是蠢货。
  ——蠢货当然就是他自己。
  苏瑞很是温和地笑了,「改天也行啊,今天这么热。」
  他「啪」的一声把十五美元的纸币拍在柜檯上,好像去红灯区找鸡的嫖客。这是电话套餐这个月他的那一份话费,他差点晒晕在路上为的就是千里送这十五块钱。
  好了,现在即便是林鹤洋自己也想给自己盖章认证是个蠢货了。
  「还不如等我下班之后回家路上去找你。」苏瑞嘟噥道,「你要喝点冰的东西吗?」他的态度相当亲切,而仅仅是十分鐘之后的林鹤洋会怀念这一刻的平和与美好。但他没有办法。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嘴贱的傢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口问出来的话总是事与愿违。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他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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