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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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先没放在心上是觉得家家户户都如此,不独自己家,朝廷又没有催缴,于是得过且过,如今长泰帝下了旨意,他是有儿有孙的人,又见了甄家的下场,不敢再当作耳旁风。
  贾琏精神一振,或许能借儿子说动贾赦设法归还欠银?他心里盘算了两年,说府里穷得很,实则人人手里都有梯己,再说已经还了二十几万两,下剩七十余万两凑一凑不是凑不出来,便是凑不出来,家里也有古董房舍地亩可卖,就是将来日子过得艰难些。但是有自己夫妇早早放在黛玉那里的积蓄,也够自己一房丰丰富富地过一辈子了。
  想毕,贾琏细细地与贾赦说明,道:“儿子记得库房里很有几件古董宝贝,价值上万两或者几千两银子的东西就有一二十件,像五尺高的珊瑚宝树、成对的成化斗彩鸡缸杯、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宝石盆景、古往今来的名家真迹字画,府里都不敢动,也怕押了银子使用以后没钱里赎回来,才留下来了。一房再出十万,连同老太太手里那么些好东西,怎么着都能凑出四五十万两银子。下剩二十余万两,卖房子卖地卖家奴也能凑出一些,纵使仍旧不够,老爷的忠心在这里,没像别家似的推三阻四不还,圣人心里定然不会十分严惩咱家。”
  贾赦不住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果然能凑出来。我拿出十万来,下剩七八万给萱哥儿,总比将来抄家一无所有的强。容我想想,库房里可不止那一二十件东西,加上从库房里拿出来摆设在隔房里的陈设字画等物,都能卖出银子,那可是公中的,而非各人所有。金陵那处老宅能卖几万两,不似这个府邸是朝廷所赐,等老太太不在了要收回的。”
  一面说,贾赦一面拿出纸笔来,细细算将下来,七十多万两银子完全能凑出来,贾赦又惊又喜,道:“怪道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家真应了这句话,原来没穷到还不起钱的地步。”还上这笔银子自己就无债无罪一身轻,贾赦满脸笑容地将纸递给贾琏。
  贾琏双手接过,凝目细看,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最后合计是七十五万两有余,哪怕变卖东西或有折损,缺几万两银子就好说了,毕竟家里处处都能见到值钱的陈设古董。
  贾赦等他看完,拿回来塞进靴子筒,道:“走,去找老太太。”
  披上猞猁狲的大氅,贾琏已命人备好了马车,贾赦踩着凳子上去,刚放下帘子,又随手掀开,道:“琏儿,打发人叫二老爷二太太,就说我有要事相商。”逢此大事怎能缺了他们。
  贾琏最盼着府里早日还上这笔银子,想了想,笑道:“儿子亲自去请,怎么着得把二老爷请过去,二太太只怕和大太太一样,正在老太太房里伺候晚饭,去了就见着。住了咱们的荣禧堂这么些年,该尽心的时候不能让二老爷躲过去。”
  贾赦赞许一笑,放下帘子命人套车出门。
  途过荣国府大门,贾赦径往西行走侧门往贾母院中去,贾琏则去荣禧堂正房东边的贾政之外书房,道:“事关今日圣旨,我们老爷去老太太房里了,大家好商议该如何料理。”
  国孝之中,贾政不好跟清客吃酒闲谈,故一人在书房里看书,闻得贾琏此言,兼心里着实惦记着这道旨意,朝贾琏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遂命人挑着羊角灯引路,自己扶着贾琏的手穿过荣禧堂和贾母院落相连的穿堂,到了贾母正房。
  邢王夫人俱在贾母房中,凤姐李纨和宝玉探春惜春等亦在,贾母和宝玉、探春惜春刚吃完晚饭才漱了口,正要命邢王夫人和凤姐妯娌下去吃饭,贾赦到了,随后贾政贾琏又至。
  请过安后,贾母笑道:“这会子晚得很了,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贾赦道:“人齐全,正好,大家都在,也能拿出个主意。琏儿,你在外面走动,将今儿才下来的旨意说一说,好叫大家心里有数。”
  贾母疑惑问是何事,贾琏已经将长泰帝的旨意缓缓道出,末了道:“瞧着这道谕旨发往天下各地,必是当今圣人发了狠,意欲收回各家所欠的钱粮,不还者罢官治罪,抄家也不是没有,甄家的事情尚未过去,甄宝玉在咱们家,他们家是什么下场,大家心里都明白。”
  一句话说将出来,除了早和贾琏商议已有了主意的贾赦外,余者尽皆变色,屋里寂静一片,连李纨和探春惜春等人意欲退出去都不敢动作。
  贾母沉默良久,开口问道:“咱们家里还有多少能动用的银子?”
  王夫人忙道:“回老太太,这些年年年都花钱,且出的多进的少,府里只剩不足一万两银子了,年下各个庄子才送三千银子来,过年都不够。”
  一语未完,贾赦就打断道:“说这些没要紧的话有什么用?家里为了什么没银子的?没银子就典当东西!我算过了,就像当初建园子时一样,各房出十万银子,这就是三十万两,两房没分家,理应都得承担这笔旧账。下剩四十余万两卖东西卖房卖地卖下人,再不济,把我太太和儿媳妇的头面衣服嫁妆东西都折变了!”
  第117章
  一语既出,满屋人惊,惜春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除了贾赦和贾琏夫妇、宝玉以外,余者脸上都流露出不满之意,似是不赞同贾赦的说法。
  果然,贾母先皱眉开口道:“你哪里来的这些想法?快打回去!”
  面对贾赦,王夫人亦不好开口,只有贾政可说,摸了摸长须,上前一步,也说道:“正是,这些想法最是要不得,虽说咱们理当遵从圣人的旨意而为之,但是当今圣人圣明,许下三年之期,以示隆恩,有这三年时间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大哥何必急于一时嚷着卖房子卖地卖下人?咱们家从来没做过这些事,传出去倒叫人笑话咱们家。”
  贾赦看了贾政一眼,似笑非笑地对他道:“二老爷,你别在我跟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怕人笑话什么?若说笑话,我龟缩在马棚后头,从成亲到晚年就没搬离过,早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三年,三年的变数多着呢,就剩这么一点子东西了,禁得住三年的糟蹋?连你太太都说了,这几年出的多进的少,可见年年都无节余。我这一房横竖是没花钱的时候,只剩一个琮儿娶亲,他一个庶子,满破费不过三千两,我一房老小省几口也就出来了,等到我孙子孙女该嫁娶的时候,至少十年后,而你那一房三四个儿女外加一个十三四岁的孙子,出了一年国孝,各自嫁娶,岂有不花钱的道理?钱你们花了,怎么还债?”
  贾政正色道:“都是一家人,何苦分得这么明白?倒叫老太太听了伤心。”
  贾赦嗤笑一声,张口正要说话,就听贾母道:“在我跟前你们弟兄两个说这些作甚?这件事事关重大,须得从长计议,不能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想起中秋赏月时贾赦说偏心的笑话,贾母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烦躁。
  贾赦转头看向贾母,恭敬地道:“旨意已下,乃是势在必行之事,从长计议有何用?还是老太太和二老爷都有比这更好的法子还上亏空和欠银?不必我来筹谋?”
  贾母不满地道:“圣人不是说了以三年为限,急什么?”
  贾赦淡淡一笑,道:“怎能不急?袭爵的是我,将来亏空的罪名儿都得落在我头上。到了这样的地步,许多话我就直说了。我是小人,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年,我等不得三年,倘若三年内分家了,那时候府里什么都没有了,二老爷一家搬出去,这些亏空是不是都落在我头上?依我说,竟是趁着这时候都在,一并承担,再说不是凑不出这些银子,何苦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因为二老爷不是袭爵者,罪过不是他的,所以不在乎?”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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