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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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沉醉在乡下的空气里,这里安静舒缓,只有院外的绿水与青山,眼前的一切竟令她暂时忘却了战乱的烦忧。
  载潋立在门外,看到一个年轻女子从正房里走出来,端过炭火上的一盆热水,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肌肤似雪,手指纤纤,并不像自小务农的女子。
  载潋向女子福一福身,笑道,“见过娘子了,多谢娘子昨日搭救之恩。”眷娘此刻才看见载潋,又惊又喜,道,“这位姑娘你醒了!你好些了吗?”
  载潋点一点头笑道,“好多了,多谢娘子照顾我。”眷娘将热水端进载潋屋里,又走出来笑道,“我还怕你们晨起后没有热水,特意提前烧上了!”
  “多谢娘子的心意,我实在惭愧,给娘子家中添乱了。”载潋颇有些愧意,眷娘却笑道,“惭愧什么,我也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家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呀,你们安心住下就是了。”
  载潋望着眷娘,尚没有说话,又看见一名眉目清俊的男子走来,为眷娘送了衣裳出来,有几分嗔怪道,“眷娘,早上冷,你也不多穿些。”
  眷娘含着笑望向自己的丈夫,却不接丈夫手里的衣裳,男人无奈,只好笑着为她亲手披上。载潋垂眸一笑,问道,“这位公子就是清哥吗?”
  清哥连忙向载潋拱手,道,“还未来得及关怀姑娘,姑娘可觉得好些了?”载潋点一点头,又道,“多谢公子与夫人昨日的搭救之恩。”清哥只摇头轻笑,“不必言谢,姑娘在此处安心养病便是。”
  载潋用了乡下的药方,咳疾果然渐渐已好转了许多,虽然仍未根除,却已比从前好了许多。载潋不知不觉已在清哥与眷娘家里住了大半月,眼见节气流转,又已入秋,她却仍没有皇上的消息,不禁愈发焦急。
  当日载潋晨起后便想出院走动,她自病倒后,还没有到外头转过,也不知外头的风景。
  阿瑟陪她一同出来,载潋却捡了院里的一根柴火,又捡了几叠糊窗户用的薄纸,来到田地外头的黄土地上,聚拢一丛枯草,点起一把火来,将手里的薄纸烧了。
  阿瑟惊问她道,“格格,您这是做什么?”载潋脸上却带着泪,苦笑道,“复生走了,这么多年,我在北京城里都不敢为他烧点纸钱,现在珍哥儿也走了,也没人敢为她痛哭一场,我想为他们捎点心意过去。”
  阿瑟听后便沉默了,她拾起手边的枯草,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光里。
  清哥与眷娘此刻从远处回来,清哥身后背着竹篓,里头装满了野菜。载潋看到眷娘为清哥擦汗,清哥疼惜地挽住她的手,笑道,“你这双手,不要为我再辛劳了。”
  眷娘又笑,“清哥,你不要总这么说!我们当日决定来到乡下,不就是想过这样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吗,再也不受外人的打扰,现在我们都实现了,能守着你,守着孩子们,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载潋与阿瑟用溪水里的水扑灭了火,载潋默默站在原地,心中的疑问似乎已得到了答案,从初见眷娘,她就觉得眷娘并不是从小长在乡下的女孩。
  载潋望着清哥与眷娘越走越远的背影,眼里的泪化为雾气,她竟痴心地想着,若有一日,她与皇上也能如此,远离尘世,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就只做他们自己,抛去所有的身份与伪装,从此不离不弃……
  在乡下静养了一月后,载潋的病渐渐好了,她心里早已无比牵挂皇上,恨不能日夜兼程,弥补这一个月的损失,早点追上他去。
  临行前载潋向清哥与眷娘告别,他二人挽着彼此的手,领着一双儿女一同为载潋送行。院外溪水声潺潺,有绿竹掩映,载潋立在风中向他二人含笑,“我自知银两乃凡俗之物,不敢以俗物污染清哥与眷娘超凡脱俗之境。唯有向你们道谢了。”
  眷娘走过来搭住载潋的手,颇有几分不舍道,“姑娘,你要好好养病,若是回程路上经过这里,就来看看我们。”
  载潋点一点头,又向眷娘笑道,“我很少艳羡过何人,也以为拥有过一切,如今才明白,若能做清哥与眷娘般清闲的眷侣,不被世俗打扰,才是千金不换。我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到这里,只希望清哥与眷娘能不嫌我俗套,领着小公子和妹妹去我家里作客,我一定作陪。”
  眷娘的儿子此时蹦蹦跳跳地上来跟载潋笑道,“姑姑,你家在哪里?”
  载潋蹲下身去,牵过他一只手来,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一个“醇”字,又对他笑,“门口有两只大石狮子。”
  载潋上路后,日夜兼程,每行两日让马儿休息一日,随后再加急上路,一路上她看着枫叶染红,又看着落叶纷飞,断断续续又走了月余,终于来到了西安。
  西安的冬天萧瑟而又凄冷,北风呼啸地打着响,穿透了载潋身上仅穿的两件衣裳。她进城前才打起帘子向外看,所见之处只剩古老城阙的寸寸残垣,她一路上颠簸辗转,终于来到西安,如今已是疲劳至极,可当她想到他就在这里,心中的火又燃烧起来。
  为了见到他,是她一路上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唯一动力。
  如今两宫已经抵达西安,安全戒备程度也不可与彼时同日而语。载潋的马车才进城门,便有侍卫盘查,载潋无法证明自己,唯有解释道,“我是醇亲王三妹妹,来给老佛爷和万岁爷请安的。”
  侍卫却不相信,拦下她仔细盘问,而一路跟随着两宫西行的载泽今日正巧往城门处巡查,遇见有人被侍卫拦下,走近一看,竟是载潋到了西安,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忙挥退侍卫,领着载潋进城。
  而此刻的载湉虽已抵达西安,却始终未得到载潋的消息,所有的官员都不知道载潋的去向,太后和身边的人都对载潋闭口不提,他抓心挠肝地担心着载潋,日日寝食难安,一度几近疯狂。
  他甚至绝望地以为,载潋已经殉难,所以所有人才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撕心裂肺的思念与牵挂几乎令他忘却了对载潋所有的恨,他日日期盼载潋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愿意抛下戊戌年所有的恩怨,再次将她紧紧抱紧在怀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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