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词(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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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潋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去看皇上,只见他满目恨意。载潋此刻才真正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若因珍妃之死而令皇上恨上自己,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解释清白了。
  眼前的光刺得她睁不开双眼,她感觉胸口前一阵剧痛,原是皇上将自己狠狠踹倒在地。载潋爬起身来,神思开始变得迟钝,“皇上…皇上,您…您怎么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载湉望着载潋冷笑,“你不是说珍妃一切都好吗?朕能知道什么!”
  载潋吓得浑身颤抖,她跪到载湉脚边,望着他解释,“皇上!皇上…奴才是不忍心告诉您!奴才是想保护下她的!可是奴才实在无能为力…皇上,奴才担心您承受不了,所以不忍心啊!”
  载湉却不听她的解释,他直指着载潋的脸,讽刺笑道,“不忍心?你连背叛我,出卖我,向太后告密,临阵倒戈都忍心,会不忍心告诉我珍妃死了?你还说保护?难道你的保护就是提醒太后永绝后患?你的保护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就是要和他们一起瞒着朕!你和他们一样!你明知道朕满怀着能与她重逢的希望,却让朕彻底绝望,生不如死!”
  原来皇上是这样想的,原来他以为自己和太后的爪牙们一样,是故意将他蒙在鼓里,是刻意折磨他,让他痛苦…
  戊戌后,载潋故意让皇上误解自己,她伪装成太后的人,是为了活下去,有机会为皇上再做些什么,可今日的误会和劈头盖脸而来的痛恨,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她无法承受的…
  看到皇上如此痛苦,载潋只感觉更痛,“皇上!太后赐死珍妃当日,奴才甚至连戊戌年为您做过的事都老老实实交代了!奴才可以什么都不要,就只想救她一命,让太后来杀了我!皇上…奴才从没有让太后杀了她!”
  载潋的泪淌了满面,载湉却根本听不进去一句,珍妃的死让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那天去颐和轩到底是做什么的,还要朕明说吗!”载湉声嘶力竭地向载潋嘶吼,“连宫中侍卫都能证明,是你亲口说,你去颐和轩,是为了给太后出谋划策的,你还要再骗我吗?!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
  载潋瘫坐在地,她望着泪光中的皇帝,感觉胸口撕裂,她还想说些什么,竟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如此无力,自从自己选择了假意归顺太后,从那一刻起,她就该想到,皇上再也不会真心信任自己了。
  “朕是亲眼看到太后挽着你的手的,西行之前,女眷中唯有你一人出现在太后宫中,也唯有你一人去往了颐和轩!你说珍妃的死与你无关,你以为朕会相信你吗?”载湉指着载潋的脸咄咄逼问,“你那日明明出现在宫中,却没有跟随众人一起来到西安,这都是为什么?我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载潋跪在地上,已感觉自己的心百孔千疮,再也不复原貌了。这一路上,她为他而大病一场,又为了他马不停蹄,来到这里竟要承受他如此误解。
  “奴才说,奴才那天进宫,是因为放不下皇上,皇上信吗?”载潋麻木地垂着泪,她冷冷开口,可载湉却讽刺地大笑,“为了朕?那你又为何不跟随朕一起走?”
  载潋擦去脸上的泪,大吼道,“是因为奴才亲眼看到太后赐死了珍妃,奴才当时就病倒了!我是为你而病!”
  载湉仍旧大笑,他垂下头来指着载潋的脸质问,“荒唐!你病倒了却可以独自一人追到西安来?朕看你没病,你好得很!你留在宫里,是为了处理证据吧,你怕朕将来清算你。”
  载潋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竟不敢相信,自己多年来忍辱负重,为的这个人,会这样曲解自己,将自己想成十恶不赦的魔鬼。
  载潋轻声笑了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进领口,她不知道自己承受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载湉蹲到载潋面前,他望着她,已恨极了眼前这张脸,“你知道吗,他们骗我,折磨我,我不过一笑了之,而你骗我,一再地背叛我,你让我心如刀割。你知不知道,戊戌年时,我连心都掏给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的临阵倒戈,是这些年来最让我痛苦的。”
  “我没有…”载潋苦苦笑着,她望着眼前的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了,她哭道,“我活着,也是为了你!若你不信我,大可以去问…”
  话至此话,她却停住了,载潋想到能为自己证明真心的人——复生、林旭、张荫桓,包括珍妃,都已经无法再为自己作证了。
  载潋绝望地想着,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没有父母,没有爱人,也没有了朋友。
  “去问谁?”载湉反问她,载潋却答不上来。
  “你知道珍妃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不仅仅是后宫中的女人,她是我的支持者,她是因为我而受苦,你若是恨,你就冲我来,为什么要连她的性命也剥夺?”载湉久久望着载潋的脸,眼睛一眨未眨,可泪水却似倾盆而落。
  载潋已不想再解释了,她点了点头,冷冷笑道,“我以一死,证明我的清白。”
  载湉却坐回到自己的书案后面,他绝情地对载潋道,“你生,你死,于我而言,都无关痛痒。”
  载潋合起眼来,绝望地笑了笑,她向载湉磕了三头,轻轻念起来,“乍可为天上牵牛织女星,不愿为庭前红槿枝。
  七月七日一相见,故心终不移。那能朝开暮飞去,一任东西南北吹。分不两相守,恨不两相思。对面且如此,背面当何知。春风撩乱伯劳语,况是此时抛去时。握手苦相问,竟不言后期。君情既决绝,妾意已参差。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
  载湉怔怔望着她,他知道她吟诵的是元稹的决绝词。载潋缓缓站起身来,孙佑良冲上去扶她,她却挥手拒绝,转身离去。
  夜已沉寂,载湉拉开她带来的屉盒,只见里面全部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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