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生长日志 第4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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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人聚集在非正式的夜市当中,这种地方交易着价格不贵又效果可疑的物品,比如声称来自什么古迹的奇怪遗物,效果不明、安全性也不明的三无药剂,可能是赃物也可能是假货的便宜首饰。这地方算是个对普通人开放的半吊子黑市,常年徘徊着那些对自己的眼光有着迷之自信、梦想一夜发财的赌徒。走私了神奇药剂的淘金者来到此处,打扮的方式和另外两种不同,不把自己化妆成良民,反倒收拾得越怪异越好。
  他们拿药水在脸上胳膊上画奇怪的纹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鬼东西,却暗示这代表着某个少数族裔的传承,或是某次古迹冒险得到的伤疤。他们把头发搞成奇怪的发型,佩戴上乱七八糟的饰品,宣称自己是落了难的外来客——过去,埃瑞安还没变成一个统一的帝国时,这花样叫异国风情,现在外地风情没那么好使,用一点异种擦边球也无伤大雅。小黑市中很少有人对此反应过度,大部分新手赌徒都会为这样那样的暗示呼吸急促,觉得自己即将成为捡到大便宜的幸运儿。
  这些装神弄鬼的贩卖者根本不知道兜售的药物是否有效,他们只顾大吹特吹,反正没效果也怪买家自己看走眼嘛。然而买走一两份药剂的人都成了回头客,生意火爆的程度完全超出他们想象。暗地里流传着他们随口胡编的药物来源,不少人为没能买到深深遗憾,“下次有货了千万告诉我!”他们说。
  第一批货物很快转化成了实实在在的金钱,不久道格拉斯再度露面,前来收账——瘸腿街的居民根本没有本钱,此前能拿到商品全靠赊账。有人躲藏了起来,独吞了商品卖出后的全部报酬,这事在瘸腿街发生半点都不奇怪,事实上围观者还相当惊讶,选择独吞跑路的人居然只有这么一点。
  “这群兔崽子,我看他们皮痒了。”斯派克皮笑肉不笑地说,对道格拉斯比了个手势。道格拉斯却笑着摇摇头,说:“没必要,他们自己会后悔的。”
  缺牙拉里就站在那个房间当中,暂时没想出他们会后悔什么。不过那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因为道格拉斯开始组织起第二次走私,除了要补上那几个跑路的人之外,还扩招了好些人选。
  拉里迅速地报了名。
  距离第一次走私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参与者的口风也不像开始那么紧。关于东南角的消息陆陆续续流传开来,有真有假有好有坏,但总归不比瘸腿街本地糟糕多少。第一批走私贩的收获让不少人眼红,报名的远超所需名额。
  现在拉里成为淘金者的一员了,前一晚他辗转反侧,时而梦见自己腰缠万贯,天天吃得饱穿得暖还要带着相好去剧院,时而又梦见自己被巡警抓个正着,直接拖出去吊死。第二天起床他带着巨大的黑眼圈,忐忑地想着道格拉斯所说渠道的安全性。他们要如何越过边境?拉里脑中翻腾过相当多的动作片,而道格拉斯开始分发金属卡片,招呼所有拿了卡片的人上马车。
  一辆超级巨大的马车,由六匹马拉动、花花绿绿叮叮当当、和道格拉斯本人一样扎眼的马车。
  瞎子加聋子才会放这玩意出关吧?!拉里一脸震悚地想,可惜上了贼船想下已晚,周围参加过上一次的人看上去却相当镇定。拉里提心吊胆地坐在马车上,胆战心惊地看着马车在通往东南方的哨卡前停下,心惊肉跳地看着道格拉斯向哨兵出示什么东西,轻轻巧巧地被放了行。
  此行……怎么说呢,相当普通。
  拉里想象一大堆的惊险冲关戏码,结果守卫面无表情地放他们过去了。拉里以为会在东南角看到鬼鬼祟祟的接头人,结果到地方就是个“边贸市场”(这啥玩意),到处明码标价,兑换异常轻松。他曾以为东南角乱成一团,不乱怎么会让他们这些人进来呢?可这儿井然有序,一切如常——不对,有些东西并不“如常”。
  市场上的货物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其中的人品种也多。矮个子在市场中走来走去,一群人无分男女老少都矮成一个高度。一些人的打扮风格如出一辙,这可不是他们行骗时胡乱搞出来的异国情调。那个换药剂的摊位前,胖女人长着尖耳朵,尖耳朵哎?拉里一时怀疑自己到了小黑市,遇见了以此坑蒙拐骗的同乡。
  “这是你的通行证。”
  工作人员将处理过的金属卡片递还给他,上面多了一些复杂的纹样,拉里看不懂是什么——不过反正他也不认识字。所有前来交易(走私,这儿的正规氛围都快让人忘记这是走私了)的人都有这样一张卡,据说是身份证明、拿货记录(信用额度是什么?)和来往此处的通行证。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女声,跟他们宣布了简短的注意事项,比如暂时对这里的事保密,交易后需要上交本金,剩下的才是佣金之类的。来之前拉里还想着要把这边的相关情报卖个好价钱,但听到这番话,他不知怎么的就不想了。真奇怪,就像深陷入什么气氛当中,他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违背的念头自然而然消散。
  大部分人都在点头,看起来和拉里有相同的感受。离开前站在拉里旁边的那个人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脸上又露出了不顺从的神情。“如果有人不这么做呢?”这刺头笑嘻嘻地问道格拉斯,“要是有人违背了,斯派克会拿掉他们的头吗?”
  “违背者的身份卡会被注销。”道格拉斯说,“也就是失去了来这里的资格。”
  “但是对咱们中的不少人来说,一张卡片可比不上手里头的货物值钱。”刺头又说。
  “要是与前途之类的东西比起来,货物就没那么值钱了。”道格拉斯笑道。
  “跟你来的人都是烂命一条啊。”刺头不依不饶道,“别说前途,咱们的人生都没几个钱重要。”
  “的确,你们来的时候都是烂命一条。”道格拉斯耸了耸肩,一跃跳上了马背,“可是当你们来到了这里——只要你们不放弃手上的机会——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的口气如此笃定,仿佛眼前普通的城镇是什么能实现梦想、改变人生的梦幻之地。拉里记得自己跟他谈过这个,在某个醉醺醺的夜晚,某个还不确定要不要来的时间。“你把那里说得这么好,”缺牙拉里口齿不清地说,“说得这么好,你自己又从那里得到了什么?”
  道格拉斯看起来并没有富得流油,他没身穿华服,没骑着高头大马,也没抱着漂亮女人。拉里这话问得像挑衅,声音又小得像嘟哝,道格拉斯却为此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比平常真诚许多的笑容来。
  “一切。”他说,“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于是拉里来了,拿上了他信用额度允许的最多商品。要是这些东西卖不出去,把他拆开卖也还不清钱。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做买卖过活,好在赶上好时候,来自东南角的商品正紧俏。
  所有第一次拿货的人都只有为数不多的信用额度,哪怕全部卖光,进入瑞贝湖的总数也只是九牛一毛。饥饿营销让许多有购买意图的人被吊足了胃口,他们可能花费一两个月犹豫是否要买家门口的某样商品,却在走私贩们时隔一周再次出现时一拥而上,痛快地掏了钱,还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小黑市的客户最为热情,在这儿徘徊的人比以往多上了几倍,打扮就绪的走私贩还当自己被官方的探子或找茬的苦主抓了个正着,险些一露面就掉头跑路。人群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们,一张张远远称不上赏心悦目的脸笑出一朵朵花儿来,谄媚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个,就是那个药!”中年秃顶的男人喘着粗气,刚从人群中杀出血路挤到最前方,拿钱的手一路戳到药贩子脸上,“我买十份,不,我全买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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