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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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林沫替他开了公寓的门,雨伞架堆置在玄关,几双破旧的运动鞋和翻倒的盆栽摆在一起,乾裂的土块在日经月累之下,卡进狭小的磁砖细缝中,江承泽蹙起柳眉,瞪了正在脱外套的女孩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进去,林沫扭过头来补了句:「去客厅待着。」
  厚重的窗帘不知多久没拉开过,昏黄的阳光贪婪地从落地窗前的木製地板蔓延而出,向着一盏灯都没开的客厅缓缓流淌,电风扇插头没插上,扇叶上附着一层灰尘,江承泽盘腿坐在茶几上,环顾四週,只觉得这里像是无人佇足的孤岛,连时间都搁了浅。
  林沫在玄关旁的墙上摸索了一阵,「啪!」的一声总算是把灯开了,她瞇着眼首先确认了灯泡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给面子的罢工,才慢悠悠的把简若芹借给她的帆布鞋脱下来,堆在一个乾瘪的旧鞋盒上面。
  「除了我房间以外,其他地方你都能待。」她说,走到厨房给自己到了杯水。
  「我什么也不会碰,你放一千万个心吧。」江承泽摊开手,在原地转了个小小的圈,像是为了证明给她看一般,他的手臂竟然从电风扇上直直穿了过去。「看吧。」
  「可你不是坐在我的茶几上吗?在电梯里也抓住我的手了。」林沫抱着胸靠在厨房走道的门框上。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现象,呃......好吧,我不擅长讲道里,但你或许能理解,我在高度专注的状况下,的确是能能够碰到一些东西的,例如现在,我有了展现给你看的意识,所以我不会从茶几上跌下去。」江承泽毫不犹豫地对着它坐了下去,果不其然,什么事都没有,「另外,我这种状态是没有重力的。」
  「......行了,我去洗个澡,你好好待着,等会儿晚餐过后你必须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林沫扶额,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只听到碰的一阵闷响,门被关上了。
  江承泽嘴角缓缓垂下,躺在毛绒地毯上,望着自己乎闪忽明的双手,只觉得眼角有些湿热,慌张地抬手抹了下,却是什么也没碰到,空荡荡的手掌心,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道鲜红的纹路,向着手腕疯长,就像藤蔓的茎,缠住他整隻右手,怵目惊心。
  良久,在他惊愕地注视下,手掌心驀地出现一个大大的数字符号,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泛着深红的血光──"21"。
  短促的惊呼被他扼杀在喉头,林沫还在卫生间,他不可以打扰到她,应该说,他怎么能再让她徒增忧虑了呢?看看这间小公寓就知道了,藏在沙发下的啤酒罐,胡乱踢的拖鞋和堆在垃圾筒里的碎玻璃,縈绕在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肯定过的没有外人想像的那么舒坦。
  江承泽吃力地坐了起来,拖着脚步站到了玄关口,鞋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传单,不是卖保险的就是猫狗走失传单,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有接触这些的机会,家里从来都有专人定期前来打扫,父亲配给的零花钱是普通人的两三倍,林沫只是他父亲企业下,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职员罢了。
  缴费通知被压在几张泛黄的卖场目录下,一张黑白相片斜靠在墙上,被纸做的框包覆,边缘早已磨损不堪,上头的林沫还很青涩稚嫩,估计是中学时期的毕业照,纤细的手腕挽着一名笑得乾净的年轻男孩,他剃过鬓角的发型乾净俐落,剑眉横竖,颇有英气,两人站在教学大楼前,臂弯里捧着红花,风吹乱了女孩的瀏海,笑容里潜藏着无限憧憬。
  多青春啊。
  江承泽愣在原地,突然的就羡慕了起来,从小到大上学都是父亲专门派人来接送的,毕业时牵着奶妈的手,看着管家提着一袋又一袋的专柜衣服塞到老师怀里,交心的朋友一人收到了一包红包,却再也没联络过了。
  「看什么呢?」林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后头,踩着青蛙样式的塑胶拖鞋,一脸"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我不管就是干坏事"的严肃神情,湿漉漉的棕毛叛逆地乱翘,水珠顺着白皙的颈子滑落到背脊上,白衬衫也跟着惨烈的湿了一块印子,「反正你也不能给我付水电费。」
  江承泽突然向前大跨一步,叉着腰倾下身来,纳闷的开了腔:「你这头发是染的啊?」
  林沫只觉得这老祖宗是在歧视她这个未来一米六五的身高,于是忿忿不平的踮起了脚尖就往前凑去,抵住了这团热乎乎的额头,「染没染还要跟你报备是吧?」
  江承泽没想到这女人那么不害臊,反到是自己向后倒弹了一大步,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被生灌了口老乾妈似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觉得哪里不对的林沫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后走回厨房去了。
  等林沫晃着步伐离开后,江承泽才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盯着那个殷红的数字陷入沉思,龟裂一般的肌肤从内透出奇异的光辉,好像里头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江承泽,我饼乾有放在外面吗?」林沫从厨房朝着客厅喊道。
  他连忙往客厅看了眼:「没有。」
  「那就奇怪了......」林沫的声音模模糊糊的,隐约听见几声开关冰箱的闷响,接着抽油烟机打开后,他便什么也没再听见了,外头楼下的野猫呜呜叫了两声,江承泽盘腿坐在落地窗前,侧过耳来静静听着,半晌才纳闷的说了句:
  「真安静。」
  漆黑的兰花桥下,几个哥儿们聚在一起打着牌,昏黄的烛火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芦苇草恰恰遮掩住了由岸边往这看的视线,谁也没想到,大自然成了逃避公安的最好遮蔽物。
  本来一伙人打得正高兴,其中一个跛脚的却突然扔过牌,往后一倒骂骂咧咧道:「不打了。」
  「愿赌服输,不打了钱也得掏出来。」稍瘦一点的那个明显精明些,马上推过洒满银币的铁盘子,对着跛脚人勾了勾手,「来,乾脆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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