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之林(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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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觉睡得分外不安,白果子净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梦中出现一大一小的两个小人儿,只约莫看清个轮廓,那两个小人分外亲昵,一直说说笑笑着。
  “哥哥,我饿了。”
  “我又尿床了。”
  “师父又罚你抄书呢?那我陪你好不好,我不闹。”
  “哥哥你是不是噎到了?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你会想我吗?我大约是会想你的。”
  时移世易,场景变幻,那两个小人转眼间蹿成了一般高的少年,原本明亮的场景生出一丝暧昧缱绻来。
  “我要是你,就管这剑叫要命,既嚣张又霸道!”
  “这桃子虽比不得蟠桃园里的蟠桃,但也十足爽口清甜,你咬一口嘛,就一口!”
  “你抱得再高些,就快够着鸟巢了。”
  “我好色,好殊羽神君之色。”
  “我们就逆一回天理伦常好不好?”
  “恭喜你呀,太子殿下。”
  “你会娶她吗?”
  “我与你结了骨契,生生世世不能再分开了,我就是死,也拉着你陪我!”
  “清越……清越她很好,会待你很好……”
  一瞬间黯淡消沉,整个梦境被吞没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只看得见一个半跪在地上抽泣战栗的背影,那少年哭得十分压抑痛苦,他似乎在与什么人对话,须臾,他仰起头,发出尖锐可怕又近乎绝望的哭笑,那笑仿佛要刺破重峦叠嶂,直教人心脏发疼四肢发麻。
  突然,那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唰地转过头来,一张脸在突如其来的逆光中看不真切,只看到一双妖冶通红的眼睛和左眼眼睑下火焰般的面纹。那双眼死死盯着他,忽然流出两行血泪来。
  “啊!”白果子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衣服沾在身上又冷又黏,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大喘着气许久才恢复到平稳正常的心跳。
  天依旧黑透,寥寥几颗星挂在天上,远处有微弱的虫鸣犬吠,白果子难受得直想脱衣,但又怕出了一身冷汗再受风吹伤风得愈发严重,他不得已裹了裹衣裳,一不留神,引魂盏掉了出来。
  “是因为你吗?”白果子认真端详起引魂盏,仿佛还能闻到残留的生犀清香,“因为你才做的这些梦吗?”
  白果子叹了口气,这几日的遭遇实在糟糕透了,明明原本都好好的,可忽然间莱芜山没了,爷爷没了,先生没了,自己也死里逃生了好几遭,这一切回想起来仍有几分不真切。可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殊羽是真,可他是否也带着面具,他究竟做错过什么,才会让如今所作所为都看起来像是在赎罪。
  想不透彻,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方才梦境里锥心刺骨的疼痛却是那样真实,真实到感同身受,真实到同仇敌忾。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被卷入这一场是非中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蓄谋已久?短短几日里长了太多见识,什么魔族余孽,什么巫族公主,什么百鬼族鬼王,都不该是自己这样的小妖可以轻易接触的,当然,还有殊羽。
  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对自己豁出性命的好,爷爷的一颗狐狸心值不了这样的价值,他面对的殊羽到底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白果子辗转反侧着再睡不着,猛然间发现个更要命的事情——小冬不见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破席子一甩,扶着残垣断壁站起来,腿脚因高烧而有些酸软无力。小冬会去哪里,凡人虽看不见他,但万一闯祸了还是不好,若是被路过的鬼差逮住抓回冥界,那可就前功尽弃。白果子听了听风声,没什么异样,他又努力想闻一闻风的味道,奈何鼻子堵塞,除了吸出个鼻涕泡来,什么都没嗅到。
  这深更半夜的也不敢大喊大叫,白果子只得沿着狭窄泥泞的小路一个街口一个街口地找过去,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于一处矮房外找到他,他直勾勾地看着屋子里头,身边站了个白发佝偻的老人,不,确切的说,是鬼。
  白果子低声唤他,小冬转过头扬起一张笑脸,因脸色惨白,这么一笑乍看着还挺吓人,他蹦蹦跳跳地跑到白果子跟前,指了指身后的矮房,道:“果子哥哥,我们送这个老爷爷回家吧。”
  那鬼魂定定地立在窗前,白果子牵过小冬的手,一并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屋子里头乌漆嘛黑,粗糙简陋的木床上挂着破烂的蚊帐,蚊帐随意扎起搭在床檐坠下的弯钩上,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半点声息也没有了。
  看来是刚死没多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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