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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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很少听到严鹤臣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话,他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诱哄,也带了几分鼓励,让她按照他的想法一步一步说下去。
  “按照宫规,这个小黄门该怎么处置?”
  严鹤臣似乎一笑,淡淡道:“杖毙。”
  这不留痕迹的两个字,说得明珠打了个冷战,严鹤臣见自己把她吓到了,有些不自然:“你不用怕,这是他自己做了糊涂事该有的下场,若是在景帝时期,”他突然顿了顿,不过又若无其事地接过话,“小太监做了错事,扑杀、车裂都是有的。不过挨过一刀的东西,也得了一些体恤,做太监的,若是砍头,也向来不用拖到菜市口斩首,一般都给我们留些脸面来。”
  听着他把自己也归集在太监这类人里,明珠心里竟升起了几分涩然。严鹤臣倒是神情如常:“不过,杖毙了他是万万不够的,方才你也听见了,郑贵人自己给自己断了后路,这事若是轻描淡写地算了,以后会更肆无忌惮,不过这事,自然要由皇上来处置。”
  看样子,严鹤臣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招数,明珠轻轻点了点头:“我已经好多了,今天晚上,我去和连翘睡吧。”
  严鹤臣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到底于理不合,日后若是送她入宫,说她在一个太监的床上睡过,像什么样子。
  严恪给她拢着披风,送她出门,连翘的住处是司礼监外的厢房,虽说是厢房,可却是严恪专门安排好的,里面拢了炭盆,门窗都修得很结实,看样子,严鹤臣确实打定了主意,让她常住在这里了。
  这一夜,严鹤臣睡得并不安稳,合上眼,就能闻到一股极淡的,属于明珠身上特有的味道,在黑暗中,严鹤臣睁开眼,郑贵人,槿嫔,姚皇后,这些人的脸都在他眼前闪过,只怕明日又是血雨腥风,他轻轻闭上眼,明珠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
  初六这日一早,皇上在慎明阁起身,有黄门宫女上前为他整饬着装,宇文夔腰间挂着青玉佩绶,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刘炳全为他在佩绶边上,加了一个络子。
  宇文夔瞧见了,用手摆弄了一下问:“手艺倒是不错。”
  刘炳全笑着说:“还是早先皇后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今年内务府给娘娘送去的,娘娘觉得这个颜色好,专门献给皇上。您知道这络子是谁打的?奴才也是前一阵才听说,原来是明珠姑娘打的。”
  宇文夔哦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问:“明珠如今人在哪呢?一会下了朝,让她来慎明阁,前阵子朕让她看书,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出门道来。”
  刘炳全面露难色:“明珠姑娘刚从鬼门关里闯过来,嗓子也倒了,只怕污了皇上的眼。”
  宇文夔抬起眼,平淡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慎明阁分东暖阁和西暖阁,东暖阁是皇上处理政务、接见大臣的地方,而西暖阁却随意多了,皇上有时在这用膳,有时候小憩或是临摹字画,西暖阁也比东暖阁里头多了几分闲适和诗情画意来。
  明珠立在暖阁正中,脚下的波斯的长绒毯,站在上头,像是站在棉花里似的,屋子里摆着时令瓜果,一旁的博山炉里沉香袅袅,暖阁正中挂着装裱好的四个字“明德惟馨”,龙飞凤舞,说不出的狷狂张扬。
  今上有逐鹿天下,堪比秦皇汉武的政治野心,字如其人,确实不假。
  明珠今日的衣服是严鹤臣挑的,因为身份的原因,也不好穿得太张扬,只是浅青色的褃子,衬着一张清水脸。只是褃子的领子低,刚好能露出明珠颈间触目惊心的淤青。
  宇文夔走进屋,就瞧见了端庄而立的明珠,她穿得清淡,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水灵,方才严鹤臣已经把实情道出,他听得几乎火冒三丈,可如今看见她站在面前,心里头的火消了大半。
  “到朕跟前来。”宇文夔在桌案前坐好,叫了明珠。
  明珠走到他面前,亭亭着行礼。
  “你受委屈了。”宇文夔抬起眼看着明珠,看她精致玲珑的下颌,纤细白皙的脖颈,偏偏上面的青紫,毁了美玉无瑕,宇文夔又觉得恼怒起来,耐着性子说:“郑贵人欺上媚下,大错特错,朕这就将她降为答应,罚去北三所。”
  明珠福了福身,哑着嗓子说:“奴才人微言轻,请皇上莫要因为奴才责罚郑贵人。”
  盈盈双目,我见犹怜。
  宇文夔摆了摆手:“这事与你无关,是她自己犯了错,你不要进心,这几日好生休息。”他顿了顿,又问,“一晃数年,你父亲可好?”
  “父亲身体康健,一切都好。”明珠答对从容温和,宇文夔很是满意,“严鹤臣告诉我,你如今在司礼监,这也好。”
  又说了几句,宇文夔摆了摆手让明珠退下。走出西暖阁的门,明珠看见严鹤臣站在日光里等她,他身上的行蟒图案被日光照得潋滟生光,明珠站在三级台阶上,倏而对他展颜一笑。
  她笑得无声,像晚香玉绽开,嫣然无方。
  有笑意一闪而过,严鹤臣迎着她走过去,轻声问:“怎么这么开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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