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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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也还年轻,面容娇美,却早早有了迟暮的倦色。站在殿内,黑发全都仔仔细细地束起,钗环尽卸。“父亲,你毁了我的一生,这样难道还不够吗?收手吧!”
  但是何相却满心都是大事将成的激动和兴奋,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是不理解女儿的阻拦,试图用血缘亲情来改变她的立场:“佳怜,你是我何家的女儿啊!”
  这一番话,野心和她,在父亲心中轻重立显。他只把自己当成何家安插在宫中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早在他害死先帝,养废刘辖的时候,她就应当明白。
  她抬起另一只手,手中握着的是一份来自先帝的圣旨。先帝将死才察觉何相的野心,但是为时已晚,朝中大半势力都被何相拿捏在股掌之间。她缓缓说:“可我也是刘家的皇后,是这宫里的太后。”
  夜雨之中。
  穿着黑色斗篷的刘辖,在上千军士面前,慢慢推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未脱稚嫩却坚定的脸。他既无重病,何相的借口自然不攻而破,逼宫无疑。
  在最后一道昭武门的城墙之上,刘辖手执弓箭,亲手射杀了叛军首领。
  率援军赶来的魏行殊也将众叛军团团围住,魏行殊年二十余,魏家一族却历经三帝恩宠,他更在先帝时期因为战功赫赫被封为异姓王。
  多年来尽职尽责地守在他的封地,没想到如今竟提前得到消息赶来护驾。
  这场宫变来得快去的也快,何相的失败也像是倾倒的城墙,一瞬间何家随着何相的入狱也成了断壁残垣,分崩离析。
  ——
  转眼春深,多宝阁院子里的花林落了一地的残花,景象有些寂寥。偏偏这一日的阳光大好,连辛心情愉悦,为何繁挽好发后,又在发髻上插了根缀珠花鸟簪。
  心里却想着,这何小姐生得美是美,就是人愈发有些傻气了。整日里只知道枯坐着,大好的年岁已经成了一滩死水。所以她就有些不忍。
  照例领着何小姐到太后宫里请安。
  所有宫人都退下,何繁乖乖地被姑母牵着,小步绕进内室。
  何太后亲手为她换了件略显素气的衣服,只袖口有蓝色的柿蒂纹路,衣摆有暗纹。然后又卸了她头上的花鸟簪。
  流放路遥,路途中又艰苦异常,何相养尊处优多年受不得这种苦,前日已经暴毙而亡。消息才传入宫中,何太后也无意说给何繁听。
  自从何家倾覆,何太后就让何繁日日在多宝阁中抄写佛经。一边柔声说着:“没有仇恨,日子自然过得就轻松了。”
  这段时间何繁的生活像是寡淡的白水,何太后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刘辖不肯让她带着何繁去寺中生活,她执意要走,他就后退一步命人在宫中修了佛堂。
  如今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她心里也很清楚,怕是护不了何繁多久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何繁十四岁时,大病不起。
  人如烛火,在这深宫的夜里,何太后终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临死前她只让何繁守在床边。
  “阿繁,我要你发誓!”她抓着何繁的手十分用力,吃力地吐字,一字一句地说:“你发誓……绝不寻仇,何家没资格让你复仇!”
  她已经思绪恍惚了,还在喃喃说:“大逆不道、乱臣贼子……其罪……当诛。”若是何相谋反成功,也势必不会成为一个明君。他为了夺得皇位不惜陷害忠良,谋杀先帝,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
  她和何繁都是何家扔进宫里的棋子,这一辈子,将死时才终于摆脱。她不希望何家的覆灭反而成了何繁的枷锁,禁锢她一生。
  何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接触过除何太后以外,任何一个何家人,就连何相长什么样子她都没有机会见过。不过这个世界里何家谋反失败是必然要走的一条路,也是刘辖成为一代明君的开端。
  垂下眼,她在何太后强撑着的注视下,慢慢点头。
  何太后郁结多年,她到底还是无法开解自己。她身体里留着何家的血,何家的最终没落也与她有着关系。
  再有四个月就是何繁满十五岁的生日了,这个时候春天都还没有过完,何太后薨。
  何繁慢慢推开殿门,刘辖站在殿门外的檐下。他长高了许多,如今已经能轻轻松松俯视她,高出她足有一头一肩还要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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