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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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端清,那双眼里弥漫开不祥的血色,如风云翻覆平地起,又在瞬息间止息,仿佛蛰伏已久的凶兽从囚笼里露出爪牙,却是一闪即逝。
  赫连御突然怕了。
  除却不堪回首的幼年,他已经很多年没怕过什么,却在这一刻从背后升起了难以压抑的惊悚恐惧,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几乎要冰封全身血液。
  心头一直被可以忽略回避的地方终于暴露出来,却早已经烂成了空洞,只剩下呼啸的风。
  “你……”赫连御艰涩地问道,眼睛里猝然亮起一线疯狂的光,“你,到底是谁?”
  说话间,他仅存的左手拼命挥舞,硬生生把铁链往前拉拔了一截,用力拽住了端清的衣领,后者也没有阻止。
  伴随着裂帛之声,道袍和中衣都被扯开,赫连御的目光亟不可待地在他胸膛上搜寻,如愿在靠近心口的地方看到了一道陈年伤疤。
  那伤疤只有寸长,窄得像一条线,可是它离心脏不到寸许,衬着端清苍白的肤色,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赫连御见到它,就像即将溺死的人抱住最后一块浮木,然而没等他如释重负地笑出来,端清就开口答了话:“你们,都叫我慕清商。”
  赫连御抱住的浮木骤然断裂。
  “你……什么意思?”
  他的手被端清拂开,道长拢了衣衫起身,看着赫连御骤然惨白的脸色:“这么多年,我不信你猜不出真相,只是你一直不敢深思细想,不敢承认是自己错了。”
  赫连御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挖进肉里,血从指缝间滴落下来,在地上溅开不祥的红色。
  “闭、闭嘴……”
  “他收你为徒的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是只白眼狼,不会感恩,只会贪得无厌,早晚会反噬。”端清垂下手臂,向来平静的声音带上一丝寒意,不十分明显,却刻骨极深,“可惜,他不信。”
  赫连御目龇剧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他……你们到底……”
  端清虚虚按了按那枚旧伤,道:“我想过他不得好死,想过你翻脸无情,只是没想到那一天来得太快,更没想到你被他教出本事,这一剑却是偷袭而发……自那之后,他就没了。”
  “没了”两个字从端清口中说出,轻飘飘毫无重量,比一缕风还要空无着落,然而它吹走了过往多年的旧事微尘,刹那间弥散天涯,灰飞烟灭。
  赫连御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垂死挣扎的困兽在嘶吼,五指松了又紧,扯得铁链铿锵作响,在肩臂上摩擦出紫红淤狠,似乎要破皮勒进骨肉里去。
  “不、不可能!你骗我……慕清商!你在骗我!”
  他就像个疯子,只是再无张狂,只有疯癫。
  端清没有再多费口舌。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自然也没人能说服不听话的人。
  头疼越来越厉害,自今岁秋日出关后便间或作祟的内息在丹田和心脉乱走,端清早在十三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可他自始至终连脸色都没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守在囚室外的十一人见到端清出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同时握紧了自己的兵器,其中一人张口欲言,却被同伴死死拽住。
  “道长,您……”
  端清目光一扫,看到少了一人也没多言,心知对方是听到了这些话按耐不住,急急忙忙去通知色见等人去了。
  他忽然觉得累。
  屏嗅味,抑七情,持身正,淡红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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