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苦悲(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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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上多位大臣的骤然离世与重病同样令载潋感怀时局之哀,她最心疼李鸿章的艰难处境。载潋在病中起身,来到载沣的书房,只见大门紧闭,张文忠也不知去向。
  她轻轻推开房门,在缝隙里她看到载沣伏在书桌上,刘佳氏正一言不发地守着他。
  载潋放轻了脚步,走进载沣的书房,只见他的书案上零落着一张细软雪白的宣纸,她捡起来默念,只见纸上写着:“伉俪虚名,夫妻休想。未睹卿容,遽尔永别焉。”
  风顺着窗吹进殿来,载潋感觉到寒冷,眼中立时漾起泪意,她知道这是哥哥写给未曾谋面的福晋的,五哥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可他很快就要踏上前往德国的路程了。
  载潋深觉心疼,她轻轻将手搭在载沣肩上,轻声道,“五哥,你要珍重身体,节哀顺变。”
  “是啊,额娘的儿,你要保重身体,额娘会为你再择定新福晋,不要再沉溺于悲痛了。”刘佳氏摸着泪安慰载沣,载沣却神色疲倦,他挥手道,“婚姻大事,额娘做主便是,现在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刘佳氏还不肯走,载潋忙去拉她,将她拉出了载沣的书房后,又为载沣关了门。
  她二人走远后,载潋才道,“姨娘,五哥现在还在悲伤之中,您又提起婚事,恐怕他很难接受。”刘佳氏却蹙着眉无可奈何叹道,“我何尝不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完婚,谁想到那姑娘随家人殉难…我唯有为他再定婚事,不能看着他一味消沉啊。”
  载潋也无奈地叹了声气,自她从西安回来,已感觉载沣消瘦了不少,她也不愿再看着自己的哥哥沉溺于悲伤之中,便问刘佳氏,“那姨娘如今有中意的人选了吗?”
  刘佳氏此时才略收起满面的愁容,她道,“我看中的姑娘也是刘佳氏,年十六了,性情温和宽厚,我们满人最看重姑娘在家的地位,你是小姑子,定亲时,为表诚意,你就随我一同去吧。”
  载潋想到荣禄已经病了,太后很有可能为了给荣禄一个交代,提起前给幼兰指婚,让荣禄能够看到女儿成亲。
  太后的指婚是“圣旨”,是不可违抗的,他们必须抢在太后指婚前准备,为载沣定亲,才能阻止太后的指婚。载潋想至此处,便答应道,“好,姨娘,等您去为五哥定亲时,我随您一同去。”
  节气渐已入夏,载潋的病渐渐有了起色,却总难根除。议和具体事项已定,新任德国公使穆德亲自向议和大臣李鸿章推荐了醇亲王载沣前往德国道歉,皇太后与皇上远在西安下达谕旨,任命载沣为“头等专使大臣”,代表朝廷前往德国为前任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一事致歉。
  谕旨传至醇王府,载潋将一只自己亲自缝的护身符送给载沣,载沣接过载潋送给自己的礼物,万分珍爱地仔细收在怀中,载潋愧意笑道,“五哥,我从小就不喜欢学绣工,现在用得上了,学也来不及了,我缝的针脚粗糙,希望哥哥别嫌弃,就让它代替我,陪哥哥漂洋过海吧。”
  而刘佳氏却一心希望载沣的婚事早日落定,这样等到载沣回来,就可以为他操办婚事了。
  刘佳氏专程来邀请载潋与她同去定亲,载潋才从载沣房中回来,还没喘息片刻,便又同刘佳氏出发了。
  二人来到刘佳氏府门外,载潋听到姨娘在身边忽轻笑道,“潋儿啊,今儿可是高兴日子,你别闷闷不乐的。”
  载潋才恍然发觉,原来自从自己离开了西安,不爱言笑竟已成了习惯。
  刘佳氏与载潋二人相伴着向前走,刘佳氏笑道,“潋儿啊,你愁什么呢?我都还记得,老福晋刚去时,皇上还特意来到咱府上,语重心长劝我,没有一点的盛气凌人,哪里像万乘之尊的万岁爷,他就只为了保护你,让我将来好好儿待你,你有万岁爷打心眼儿里的疼爱,每日还愁什么呢?”
  载潋被姨娘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吞噬了,她陷入无穷尽的回忆中,犹记得那时候的皇上为了自己而放下所有身段,她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被皇上放在心尖上的。
  载潋无奈地轻笑,姨娘每日大门不出,她不会明白的。她不会知道皇上变法的失败,不会知道自己自戊戌以后言不由衷的伪装,不会知道自己如今在皇上眼里已是背叛者,告密者,是害维新志士身首异处、挑拨太后杀害珍妃的始作俑者…
  载潋知道姨娘看重这门婚事,她不愿给姨娘帮倒忙,于是抛去所有回忆,努力笑道,“好,姨娘,我等会儿一定笑,一定帮您说定这门亲事!”
  载潋与姨娘入府后受到府上隆重款待,载潋心里也明白,没有哪个姑娘的娘家会拒绝醇亲王额娘的提亲。
  载潋在府内见到了姨娘择定的未来的福晋,载潋向她见礼,她也依礼还礼,载潋见她生得端正温柔,说起话来也令人如沐春风,载潋心里对她也生出几分好感。
  女孩的额娘见刘佳氏将载潋也带来了,可见醇王府的诚意,便来同载潋说话,笑道,“这位就是醇王府三格格,我们一早听闻三格格明眸皓齿,亭亭玉立,今日一见,果然令我们寒舍蓬荜生辉。”
  载潋知道他们逢迎自己,无非是希望这门婚事落定,便也赔笑道,“夫人过誉了,若论相貌,我尚不及未来嫂嫂的一二。”
  刘佳氏与女孩儿的父母相谈甚欢,当日便说定亲事,承诺等载沣自德国回国就办婚事,刘佳氏早已准备妥当,当日便有醇王府的杠夫抬着醇王府上的大定入门,算作说定了婚事。
  刘佳氏的心事已了,载潋的心事也能暂且放下了,如今已放了“大定”,虽仍未办婚事,却也等同于已经说定了,太后也不可能再将幼兰指给载沣做福晋了。
  回府路上,刘佳氏也不禁好奇问载潋道,“潋儿啊,若说起来,这家的姑娘门楣身世样样比不得荣中堂的女儿,你一直也不希望幼兰嫁过来,又是因为什么呀?”
  载潋轻笑,心想告诉刘佳氏,她也未必听得明白,索性放心大胆地答道,“幼兰是荣禄的女儿,若五哥迎娶幼兰,无疑为荣禄所用,被太后收为心腹,我们可是皇上的家人,我绝不愿意自己的哥哥,背弃皇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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